顿时,我知道我得行动了,不管发生什么事。我打开门,跑了个来回,拿着行李箱和所有的东西,上了村长的马车。
那个人赶到了马车边,“嘿,”他说,声音很刺耳,“你不能就这么走。我不允许,我是你父亲,你必须听我的,我要带你离开,对你负责任!”
“别听他的,他根本不是我爸!不认识他!”
“你这孩子说什么鬼话呢,才一个月的时间怎么能忘记你父亲?你不是说让我来接你吗,现在我来了,那你就该听我的话了吧。怎么能那么顽皮呢……村长,你是看着我长大的,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,我怎么可能会骗自己的孩子。或许,你是知道的,这几天的麻烦让这孩子受了惊吓。我今晚就带他离开。”
他满脸笑容,在我看来那就是黑白无常的脸,只要我跟他过去就一定会出事!
那家伙做出很无辜的样子,一点点接近村长,想要伸手去拉我。可村长却没没有跟他说笑,这次直接用枪顶着他的胸口,警告性的顶了顶。
“你小时候是个好孩子,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他?在我印象里,他是个立志当军人的孩子,不会随便开他人玩笑,也不会找各种理由搪塞事实。不管是不是真的了,我已经决定把这个孩子带走。”
“那我要求一起。”
“下去!”
村长破口大骂,一枪托打在那家伙的脸上。
“我们要走了。”
他很快站了起来,我叫了出声。那根本不是人类受伤后应有的样子,人的脸又不是橡皮泥,根本不可能凹下去一大块!似乎脸上就没有肉一般,眼窝也是扭曲的向里扭去。虽然吃了沉重的一击,但他就想没事一般,盯着我耸耸肩,用不成型的半边嘴巴说道: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
我还在看着他,但却被一只大手拍了肩膀。
“走了,别回头。”
马车在疾驰,掩盖不住身后吱扭吱扭的声音。
“别发抖了,孩子”他说。“你现在安全了。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。山路已经打开了,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进城。现在你安心坐下来。”
我抹掉眼泪,听从他的话没有回头。这时,村长却开始对我说一些关于村子里的事情,他说,自己也感到这件事很麻烦,更多的是感到离奇。最开始和村子里的人一起把山路打通后,正准备吃晚饭,忽然间老伴和大儿子都不动了,如同木头人一样,他本以为是不是看到了什么,当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,忽然一阵哀嚎声划过村子上空。那不是属于人类的声音,也不是惨叫,似乎是某些动物的声音,但没有哪个动物会发出这样令人胆寒的声音。接着就是磨牙声和诡异的挪动声。就这样,村长看着自己的家人的身体一点点的干扁下去。
如果是平时,我估计会把村长说的当成恐怖故事。可是,现在不一样,我就在经历这些,顿时脑袋疯狂的思考着,让自己尽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。
我是个学生,是个相信科学的高中生。妖怪,恶魔,鬼或是幽灵……这些东西本该存在于幻想中,但现在却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我面前。
我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,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。
我给村长说了白衣的事情,说了奶奶和自己的梦,以及那天在石碑那里到底看到了什么。村长的脸色渐渐苍白,手无意识的开始哆嗦,但好歹能控制住缰绳。他喃喃道这一切都是报应啊,当初就该离开这个村子,可是自己刚当上村长的时候是个热血方刚的小伙子,牛鬼蛇神这些根本不相信。几十年前我爷爷提醒过他,这个山里有不对劲的家伙,不是鬼子,也不是什么妖怪,是一群我们无法触摸到的,无法对抗的不可名状之物。他们根本不会把人类当成人类,对他们而言,人类如同蚂蚁一般。
并且,村长还说了一个令我害怕的真相——五十年前,也发生了一起这样的事件。当时整个村庄的人一夜之间无故死亡的死亡,消失的消失,死的模样非常凄惨,全身都被什么东西吸干,就像傻子和他爸妈一样。现在这批村民是后来迁移过来的,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还有这一段历史。
我惊呆了。
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,黑暗开始一点一点地从树林里爬到路上,树开始“哗啦哗啦”地响,紧随在我们身后轻声说着什么。马蹄“噔噔”地踩在路上,很快,从远处传来了其它的声音。可能是雷声,可能是别的什么声音。但天真的黑了,此时,已经是山路了,你几乎无法看清下一个弯转向哪儿。此外,天黑得越来越快了。好像我们每走一步,天就会加上一层黑纸。我打开手电,帮村长照着前方的路。
“估计咱们得赶上雨了,”村长抬着头,他没有笑,也没有生气——不过是表现出他相信我的样子。我注意到,他又把猎枪拿出来了,虽然我们跑得很快,但他只用一只手拉着缰绳。马在嘶鸣——应该是在害怕,村长不用拿鞭子赶,它也跑得很快。老车歪歪斜斜地跳着,雨在风中“哗哗”地下着,一切都像是一个可怕的梦,但这都是真的。
当手电的光打到某一棵树的时候,我叫出了声。那不是树!那个什么东西,一闪而过!我绝对没有看错,那根本是个怪物!它粗大的身躯被肉眼当成了树,所谓的枝叶是它的触手,上面绿色的黏液正在随雨滴落。
村长紧紧抓住我的胳膊,当闪电亮起来的时候,我能看见他的脸,他的嘴是张开的。但他不是在看着我。他在看着路上,看着我们前方的东西。那些像树似的东西都聚到了一起,就在下一个转弯的地方,在黑暗中,它们像是活了一样——动着,弯着,扭着,要挡住我们的路。一个,两个,三个,是一群!闪电又亮起来了,我能清楚地看见它们,还有别的东西。路上有一个人影,那正是在我梦**现过无数次的白衣!那不是鬼,是一个人!借着闪电我看到了他的脸,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!
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白衣!白衣服的人是什么!他们到底是!”
只要知道的他们是谁,我就能明白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了!
“快跳车!”村长大叫一声。但我几乎没听见,因为雷声很大,这时,马嘶鸣了一声,我感觉到马车被猛地撞到了一边,马扬起了前腿,我们撞上了树上,我能闻见一股难闻的气味,同时嘴里漫起了铁锈味。
马已经不动了,村长拿着猎枪站在我面前,他的脸上一闪,枪声几乎和雷声一样响,几乎和我发出的声音一样响。接着,所有的事都同时发生了。
村长肯定又开了一枪,我听见那个东西哀嚎一声—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这一声倒是像人类了。我觉得自己掉进了黑暗里,然后落在了泥里和碎石路上。我看到了,是那个白衣所做的,他张开手臂,嘴里念着我没听过的语言,接着那些肉柱用恶心的黏液声回应着,我听见了雷声和尖叫声,还有另外一种声音,这种声音我只是以前在树林里听到过一次——一种低沉的、像是说话似的声音。
“快跑!”村长对我大吼道,即使他没有转头我也知道是对我说的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不回头看的原因,这就是为什么我哭喊着向后跑去的原因——我只顾站起来,沿着大路跑下去,能跑多快就跑多快,沿着大路,在暴雨里,在无边的黑暗中奔跑。我的眼前只有黑暗,只能看到自己的手指,只能听的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。
我听见了高过雷声的马的嘶鸣,还有村长的尖叫,但我还是没回头去看。闪电不停地眨着眼睛,我跑进了树林里,因为路上都是泥,拖着我要摔倒,还吸着我的腿。过了一会儿,我开始尖叫了,但是在雷声中我几乎听不见我自己的叫声。我不顾一切的叫起来,才不管是不是会被发现。绿色的火焰在我身边燃起,从村子方向似乎跑出了很多活物,他们是来拦住我的吗?最近的几乎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。我知道他们是什么,但我不想去看。我跑啊跑,直到跌倒。我咬牙站起,看到了红色的字体——我又回到了废品站!
我停下了脚步,身后的惨叫停下了,那片森林我是怎么过来的?现在想想都后怕。可是,我没有时间去想这些,跑回了自己的屋子。我寻找着能用点东西,发现连木棍都没有。那群废品现在堆着黏液,上面全是奇怪的肉体在相互扭动,挤在一起抽动着——我的天!他们在交配!我看见,山顶上有一块平整的地方,中间有个巨大的石头桌子,那是祭台吗?我无师自通的学到了一个词语,而现在只能用这个形容它了。那些绿色的火就在它的周围和后面,所以,在火光的映衬下,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。有人形围在祭坛周围,那些人把气味很难闻的东西扔进了火堆里,这样火苗就成了绿色的了。
他们的手里还拿着刀,我能听见他们在嚎叫。
在他们后面,我看到了很多的人,他们都虔诚的跪着,闪电眨眼而过,我看清楚了,是村长,还有爷爷奶奶,还有我不认识的人,甚至有些穿着土黄色的制服。这些都是我借着闪电和火光看见的,我蹲在窗户边,这样我就不会被发现了。但是很快我就不再能够看得很清楚了,因为他们把一些东西扔进的火堆。火堆冒起了浓浓的黑烟。当这些烟冒起来的时候,那些人开始唱歌,并且大声地祷告。他们笑着,跳着,做出不属于人类肢体极限的舞蹈,磨牙声一点点的响起,配合着他们的舞步
大地开始震颤。天下着暴雨,有雷声,有闪电,有火,有烟,还有歌声,还有肉体碰撞大地的声音,我被吓得快要疯了,那种声音到底是,到底是——!我跪倒在地,用力捶着自己的耳朵,我没有如此像现在这样恨过它的存在。但是我敢对一件事发誓——大地开始震颤了。它摇着,颤抖着,歌声和尖叫逐渐整齐,不一会儿,那个东西出现了。
它是那群肉的产物,我看着它从一个个肉中诞生,吞噬自己的父母,吞掉自己的兄弟姐妹,似乎这样做会让它一点点的变成想变成的生物,那强烈的目的性——那是半个人型的身体,从山坡那边上来了。在火光下,它的身躯呈现出深橙色,令人作呕的肉一层层堆在一起,没有脑袋,取而代之的是触手们,扭动着流出绿色的黏液,恶臭无比。那不是张脸,那绝对不是脑袋,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脑袋,如果把它算是人的话……不,不应该是人,我在说些什么,那个生物应该称之为完美,人类的瑕疵是比不上它的!那双手上各有一张满是尖牙的嘴巴,没有嘴唇,纯粹就是牙齿。它在哀嚎,在尖叫。
我还看到一个人,是男人吗?还是女人?他似乎是重要的人物,在所有人跪拜的时候唯独他站着,双手祈祷着,他没有带着兜帽,似乎刻意露出脸来,让它看着自己的笑容。
他转了一圈,眼睛停在了我这里。
他们看到我了……
就在刚才。
我不能再继续写了。
他们在撞门,我虽然用柜子挡住,但应该撑不了多长时间。
如果,我是说如果,有人发现了这本日记,请把他交给我的父亲。我要把它藏在床下的茅草里,然后把床掀翻过来。
我看到了天使,它在吻我的脸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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